萧扶光抬眸,同崔之瀚道了声谢,将一串肉递给姚玉环:“真是没想到,再见面竟是在这里。”
“是啊,谁能想到呢!”姚玉环不接,只恶狠狠地瞪着檀沐庭,“从前我还说,你若嫁了廷玉,我便是你小娘了——谁料你竟先我一步,要嫁给檀沐庭了!我劝郡主还是擦亮了双眼,仔仔细细
地看清你眼前这个人,别被这人的一张面皮、几句好话就蒙了心,忘记这是只豺狼了!”
这番话若是旁的什么人来说,恐怕早已被拖出去处置了。可姚玉环就差指着檀沐庭的鼻子骂,他也只是沉下嘴角,不见任何动作。
萧扶光觉得很是奇怪,因为檀沐庭对姚玉环似乎过于宠溺纵容了些。崔之瀚也频频使眼色过来,不让姚玉环将话说得太绝。
“大人,小姐方才喝了两杯酒暖身子,这会儿应是醉了。”崔之瀚侧过身子挡在中间,同檀沐庭解释道。
檀沐庭本就没有真要惩罚姚玉环的打算,饶是下不来台,也没有给她难堪。
可他依然气得不轻,出声命令道:“回你房里去!”
“呸!”姚玉环也不惯着,将烤肉往他脚边狠狠一砸,将炭盆踹翻,转身便走。
“我去看看她。”崔之瀚说罢便跟了上去。
檀沐庭看着一地狼藉,唤来人收拾了。
仆人拿捏不准他的脾气,在他跟前一个个腰弓得像要打架的猫,清理之后忙不迭退出,无一人敢多留一刻。
萧扶光不动声色地看着檀沐庭,见他孤坐半晌。
这人生在苦工遍地的白龙珠城内某一处码头,自小务工,心生怨怼后一路北上,这已是吃了不少苦,他毒害过君主和自己娘亲,亦曾迫害过女儿的生母…他是该受万人谴责的臣子,是连女儿也会唾弃的父亲,是六亲不认的孤狼,到如今孑然一身,全
是他自己造的孽。
檀沐庭忽然抬头,对着她扯出一个无奈的笑。
“外边冷,去屋里吧。”他说。
萧扶光点头说好。
姚玉环不待见他,檀沐庭便也不留在此处讨人嫌。院墙外有约一丈宽的道,青石板上铺了细细一层盐。虽不至于让人在雪天跌倒,可他依然伸手来扶。
萧扶光斟酌片刻,将一只手递给了他。
倘若没有那只冰凉硌人的蜃龙戒指,他的手掌该是厚实而温暖的。
“臣知道,郡主在心中该是痛骂了臣许久。”他叹息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