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医在心急如焚的萧将军身后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出气多进气少,多半是不中用了。军医想着,但没有说出口。

    冬生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。他梦见哥哥没有死,爹娘也好好的,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,哥哥让,爹娘护,嫂嫂疼。

    再一转,她又梦见了家里只剩下自己和芙娘两个人。芙娘做的馒头,煮的豆浆,像真的一样在她眼前,还冒着腾腾的热气。她,芙娘,豆浆馒头,样样都好。那时候和她在一起,为了让芙娘吃鸡蛋,自己撒谎说不饿,连偷偷吃咸菜都是快乐的。

    再一转,梦境就变得凶险了起来。凄厉的号角声、厮杀声,血液喷溅声......

    军中以割下敌军的左耳论功行赏,冬生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包裹,暗自盘算这么大一袋子左耳能换这么大一袋子的金子。有了这些钱,何愁自己和芙娘过不上好日子。然而待她一转身,包裹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她发了疯的找,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袋子。然而一摸才发现,里面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冬生急得浑身湿透,满面憋得通红。而后忽然睁眼,微微坐起身子,“哇”的一下吐出了大口鲜血。

    幸而军医在此,忙为冬生诊治。老半天才笑着对萧将军说:“已无性命之忧了。”

    她一睡就睡了九天,不吃不喝,全凭汤药吊着,这都是她听萧将军说的。

    冬生一睁眼便要去找自己的包裹,直到萧将军递过来之后她才送了一口气,吓出了浑身冷汗。随后便去翻腾自己贴身里衣口袋里的遗书——战事吃紧时,每个将士都要写遗书的。打仗时便收缴上去,人一去无回便往家发讣告。

    却怎么也找不到。一时心急,便又咳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找什么?我替你找?”

    “遗书...遗书...”

    “这个容易。”萧将军舒了眉,抬腿便出门去。良久后又空手回来,绞着眉毛犹犹豫豫地进来。

    “冬生,遗书已经发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也合该是时机已到,上天也可怜这群将士在边关一守就是几十年。敌军首领遣人送了书信来宣布止战。前面全是称赞两国兵力,祝友谊长存的套话,萧将军看得一阵肉麻,晕晕乎乎的。

    她皱着眉头看到最后才发觉,冬生救的不是一般的人,是单于的小儿子。

    萧将军眉心一动。她不信会这么简单。或者说,这只是一个由头,对面后面还有更高的招在等着她。

    她将信藏了起来。随即加紧操练,生怕敌军再趁他们放松之时,打他们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然而萧将军等了一个月也没等来想象中的进攻。她分了几路派人去察勘,回来的士兵无一例外,都激动地滚下马,眼里含着热泪,对萧将军说:“将军,是真的撤兵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早早地就收到了那封信,据说是龙颜大悦。随即修了一封书信寄与了萧将军,命他们稍加整顿,即日班师回朝,论功行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