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也许,是因为他不确定,应该人人都经历过这种朦胧的情感纠葛,还没等他想明白呢,她就成了秀雄的女朋友。好歹做过室友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?自己也是那时就断了所有想法。
走近一瞧,以为他会不悦,摆冷脸,没想到他会真的流眼泪。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到他这副面容,新奇间,突生惊异。眼尾浮了红,密长的睫毛吊着欲坠不坠的泪水,又打到放在膝盖上的手背,像雨水落在窗棂,一颗细小的酒窝。这时也是二十五岁。还是二十五岁?
“行了。”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,中原中也对待这些,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,倏忽感到很疲累,朝他小声说,“喜欢她,还会和你在一起?你又不是不知道内情。”他怎么不知道?这么精明。
他抬起眼,洗刷过的眸子仿佛鸢色淡了些。中原中也把袖子放下来,继续坐在对面,把笔记本放在腿上。
各自缄默良久,他突然说:“中也不可以提前离开我。”
中原中也原本想直接应一下,边缘处看见他直射而来的晦暗眼光,点了点头说:“我答应你。”好像更有真诚和仪式感,省得他不依不饶。心里古怪地又重复一次,好像更确信。
后来有一天中原中也找到一封信,和那半根蟹□□似的,沾满了灰,雪白的信封,寥寥几笔用最为熟悉的笔迹写着他的名字,是收件人。拆开来看,扫了下,一眼就见到那个答案。
「不说出来,心里总是憋着。好几次想说出口了,又想起已经提过这件事了,倒显得老重复。不知道你那小脑袋究竟能不能想出来?想不出吧。毕竟我从来没有说过,因为我是个胆小鬼,还是不敢告诉你。其实在那晚吻你之前,我已经幻想过很多次该怎么吻你了,以为你会直接一拳揍到我脸上。
是我赢了,中也。」
笨蛋。中原中也咬着牙把信件揉成一团,结果又慢慢展开来,尽是绉褶了,只好顺着四角抚平,不碰黑字,怕摸得模糊。
他没有一拳揍到他脸上算便宜他,揍到了胸前,也不是平常力道,至少松了开来,夏夜的暖风吸在口中竟有凉意。他横着手臂,在下半脸揩了揩,却又拿不下来,只挡在脸前,像一根火把,有一端燃着烈火。腮边又感觉凉,又感觉热,冷热交织,也说不出话。
太宰治穿着一件黑细竖纹衬衫,袖口挽在胳膊肘,露出缠着的绷带,衣襟随着风,有些细微摇动。他骤然又靠过来,衣摆跳了跳,一瞬间里中原中也居然也没看清他半张黑脸里的神情。拉开手臂,又俯下身,又吻住他。
回想起来,那竟算是他最温柔的一个吻了。第二次他一手揽着他的腰,另一只轻扣着他后脑勺,气势比他的火更剧烈。那个吻有些咸,怎么会?他还以为是哪里磕磕碰碰出了血,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进了汗,当然是咸的。因为太热了。
太宰治暗地里隐晦地问过他不少次,怎么就不挣扎了,怎么就顺从了,到底为什么?喋喋不休。中原中也又怎么可能说真心话,总是一笔带过,甚至自损八百,拿身高说事,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。他也不信太宰治会不知道。他在变相地炫耀。骄傲极了地告诉他,他有人爱着,这个人还属于他。
中原中也之后偷偷也去看那本占卜书,怀疑不仅是前世,上八辈子都是。
清脆的咔哒一声,是二楼的房间门开启了。中原中也一惊,连忙要挣脱,要是被秀雄和光吉发现会怎么样?即使知道他们两个并不是什么大嘴巴。太宰治微微放开,却仍抱着他,转了个弯,两人跌跌撞撞地缩在门边的角落墙壁里。视野瞬间暗下,中原中也咬了咬唇,刺痛让他清醒不少,他低下声说:
“放手。”
“不放。”太宰治回答着,也跟着低了声呢喃,“放了就不会再有机会了。”
“你...”中原中也一时语塞,以往的恶狠狠的口吻忽然施展不出,顿了顿,只好说:“秀雄和光吉回来了。”
“无所谓。”他靠在耳垂边,热气腾腾,四散开来,低沉声色像平静的深海浪。“这算激怒你吗?中也?向这里打好了,总归已经挨了你不少揍,我讨回来不算什么吧?”
“本来就是你欠揍!”
中原中也气急败坏着,声音止不住扬了两个调。蓦然又听见传来隐隐的说话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