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芷都能够感受到那个道士瞧赵宇卓的眼神充满某种意味，偏偏赵宇卓很能忍：“孙儿只是觉得奇怪，重来真君，哦不是，是吴启彦吴公子，年前的时候，吴公子还是我大燕科举中莘莘学子的一员，这不过几月，吴公子竟然对修道有这么深的理解，孙儿实在是疑惑得很。”
吴启彦三个字入耳，林芷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，当日在朝堂上，那位来自庄县的深陷舞弊一案，跟睿王关系密切的学子不就是吴启彦么？
吴启彦没有说话，老皇帝倒是先开口了，他先是安抚性地看了眼那位道号重来的吴启彦，又转头对赵宇卓道：“卓儿慎言，朕是怎么教你的，不明白的要多看多记多观察，莫要一味怀疑，不管重来以前是谁，又做了何事，自他归入道门后，便与凡尘俗世分离开来，至于对修道的感悟，卓儿你是方外之人，没有道骨，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，这世上是真的有人朝夕闻道的！”
老皇帝说完，吴启彦状似无意地道：“许是重来遁入道门之前，做错了事，虽万般无奈，却到底是落下了不好的影响。”
老皇帝不以为然道：“那都是旁人对你的构陷，重来不必放在心上，朕这孙儿是被人蒙蔽，你无需介怀。”
吴启彦却脸带犹豫难堪之色，自责懊恼地道：“到底是重来的不好，就算不是，也定然是重来的资质不行，对于这位姑娘，重来不应该一言断定的，许是重来又错了也不一定。”
老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。
赵宇卓正要开口反驳两句，江无心却提前开口了：“尚义的归属，无论道君与否，都是圣上的赐予，何来重来道君的断定呢？”
说着，江无心嘴角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，眼神却很冷，与冬日的萧索差不离：“圣上虽然一心向道，但同时也是这大燕唯一的主人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主人家有什么不能自己决定的呢？圣上的旨意便是上天的旨意，如果是错了，那又什么才是对的呢？”
江无心说完，老皇帝脸上露出思索之意，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。
吴启彦半低着头看向茶碗里的水，看起来像是在沉思，眼神却不知道放在了哪里。
赵宇卓听完后，深深地看了眼吴启彦，才在老皇帝面前承认了自己的愚昧。
席间的机锋，林芷听出来个大概，就是这位新来的重来真君，对安王府并不放在眼里，同时也隐隐有威胁江无心之意。
叔爷爷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。
林芷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立场，出了屋子后，在没有老皇帝的在场，对吴启彦的目光目不斜视，直直瞪了回去，瞪得对方先转移了视线。
“眼睛出问题了？”耳边有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，吓了林芷一跳。
江无心来到林芷身边，看了一眼正往别处去的吴启彦，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。
林芷回头正要和江无心说几句的时候，第一眼立马就被江无心身边的人吸引去了视线，无他，这人长得太黑了，黑得发亮，油亮油亮的，在这万物枯败，万木凋敝的季节，这么一大块儿黑黑的块头，跟个人形的煤炭差不多。
林芷惊呼道：“赫——这是哪里来的外族？”
黑炭露出一口大白眼，说出来的声音让林芷听着觉得有几分熟悉：“属下见过林姑娘。”
“你居然会说盛京话？！！”林芷大惊小怪的声音落在江无心耳底，让他有些无语，不过毕竟是在外面，皇帝跟前少不得人，江无心呆了没多久，就进了屋子。
黑炭比他主子还要无语，自己成了这副样子，面前这人怎么都出了几分力的，结果现在倒好，人家直接认不出自己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