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卿这回又开始翻阅许文方的试卷:“用词严谨,情感张扬,有大气之风,文采的确不错,就是这行文的风格与孙志成似乎颇为相像。”

    “臣与家父一直觉得孙志成和许文方可疑,于是私下派人前往辽东故居,找到了许文方从前参加乡试时候的文章,并让人快马加鞭送来,这一查阅,果然发现了蹊跷之处。”

    “许文方本人文采普通般,在童试和乡试当中表现都非常一般,在乡试当中甚至差点落榜。据臣的查访,当年乡试的三场考试当中,许文方只有前面两场的文章是自己写的,最后一场用了一位江南文人从前写过的文章,从头到尾一字不改。”

    “当时无人举报,所以许文方顺利通过乡试,而这次会试当中,许文方提前请孙志成帮他撰文,他只是稍加修改而已,是以文风与从前大不相同,文采也精进许多。”

    大理寺卿翻翻许文方这次的试卷,又翻翻许文方乡试的试卷,神情凝重:“许考生从前的文章颇为含蓄,行文风格也不出彩,与这次会试当中的文章的确大不相同。反观孙志成的文章,对比之下的确非常相像。”

    此刻下面的许文方都已经懵了,他低声询问秋明睿:“当初你说那是你写的文章,看我可怜才留给我背诵使用,怎么变成江南文人的文章了?明睿兄弟,莫非你一直在骗我?”

    秋明睿此刻却显得颇为清高,接连着往后退了两步,语调有些冷漠,完全看不出半点而同乡情谊:“你们二人舞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,就别想着找借口逃避了。”

    一直低着头的孙志成看了一眼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秋明睿,忽然高声说道:“陛下,当初是秋明睿从外面拿了一套题回来。他跟草民说那是他花了重金买来的历年科举会试原题,并让草民和许兄私下里准备便可,不要与其他考生交流此事。许兄文采不好,草民便指导了一番,草民事先并不知那便是科举原题,若是知晓,绝对不敢行此如此悖逆之事!”

    许文方也赶紧应下:“的确如此,当年乡试之时的文章也是秋明睿拿来让草民背诵的,草民的确不知那是江南文人的文章,只当是秋明睿所写,望陛下和大人明察啊!”

    “荒唐!”大理寺卿见羽皇面色不佳,连忙出口训斥,他向来嫉恶如仇,本也看不惯这种事情:“用谁的文章都是作弊,科举所考验的就是真才实学,若是广大学子都如你这般,天底下可还有公平所言?若真是让这等小人得逞,届时官场上皆是一群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之辈,羽国哪还有未来可言?!”

    秋明睿却是一脸痛心之色,将头扭了过去:“我本想着你们就算舞弊,污了读书人的清誉,到底也是兄弟一场,日后我若有所作为还是要好好待你们的。谁知你们自己作弊不成,竟还牵扯上我,我实在太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秦瑾瑜戳了戳苏珩:“看来我们的监视和威胁并不凑效,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给了人家好处,真是可惜了孙志成这样的人才,竟然沦落至此。”

    苏珩点了点头:“本以为他们二人清白,如今看来,取消成绩是免不了了的。”

    秋侍郎也说道:“这二人犯了此等大事,不仅不思悔改,竟还污蔑同乡,看来是没救了。”

    孙志成愤愤不平,他这时已经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:“那日在酒馆,是秋明睿一直鼓动我。还有之前,万尚书特意找人将我带到他面前,将贵妃娘娘的遗物给了我,说这样便能让康王殿下重视我,这一切分明是人有所预谋!”

    “孙考生,”万昌宇冷着脸开口:“你可知污蔑朝廷民官是何等罪责?!既然没有证据,便不要信口开河!”

    “若是没有人相助,区区两个考生怎么可能有本事拿到科举的原题,”万昌宇几乎和羽皇汇报事情:“臣和家父首先怀疑的便是三位主考官,从刑部派人私底下跟踪并且审查,不曾发现任何疑点。随后臣又开始排查礼部人员,最终在康王殿下那儿找到了线索。”

    “荒唐至极,”苏寒当然不可能背这个锅:“试题唯有几位主考官才知晓,历史上有名的几次舞弊案也都是主考官泄题,既然几位主考官没有疑点,又与本王何干?”

    “康王殿下正是利用了这个思维陷阱企图逃脱罪责,”万昌宇言之凿凿,语速飞快:“事实上,知晓试题的不仅有主考官,还有参与刻印与印刷的人员。殿下买通印刷之人得到了试题,随后对孙志成和许文方泄题,为的就是培养心腹,发展势力!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严重,别说是羽皇这样疑心非常重且残暴的君王,即便是一个仁厚的君王,也不太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扰乱科场扩展势力,等到几位证人被带上来的时候,所有人的表情都极其精彩,惊讶的惊讶,冷笑的冷笑,也有些始终冷漠不在意结果的。

    几位证人都是当时参与了印刷的匠人,在此之前万昌宇已经从他们家中搜出了不少的珠宝钱财,其数量他们这一辈子都未必能赚的到,那几个匠人也都纷纷认罪,有的说是自己一时财迷心窍迷了心智,也有的说是为了拿钱治好家中老母亲的病,总之说辞各异,结果却是一样的:除了钱的原因,康王威胁他们交出科举原题,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
    这边都快直接给苏寒定罪了,苏寒那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,秦瑾瑜掰着手指头,做沉思状:“苏珩,我发觉你们羽国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还真是精彩,丝毫不像我们魏国,安稳的有些无趣。我们魏国的茶馆酒楼里,说书的先生最是常见,也最受欢迎。诶,你说若是我将这番经历写成书,也去当个说书先生,岂不是大受欢迎?”